家乡的凉面

文/刘庆梅/来源: 《祺文》第八期编辑: 泰祺教育转载请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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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能倒流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些回忆只能是天气炎热时

在遥远的异乡脑海里涌现出一朵浪花

是小时候物质匮乏时代的一个印记而已

 

夏至刚过,我居住的城市上海,天气突然炎热起来,每每这时我会想起我爱吃的家乡风味凉面。

从十八岁离开故乡砀山,开始在异乡漂泊,一直忘不了家乡的凉面。这面很特别,在故乡以外别的地方我没见过,特别之处是面一定要和凉水拌在一起吃,凉水是从井里直接打上来的生水,面里拌有黄瓜、豆角,有香椿芽更好,还要放醋、香油以及捣好的蒜泥,麻酱也必不可少。

吃凉面是讲究季节的,毕竟面里的汤是生凉水,夏天收割小麦的季节是吃凉面的开始,一般只能中午吃,早上和晚上是不能吃的。麦季一过,村里家家户户都喜欢做凉面吃。做凉面要用井水,井水有两个用处,一是用井水把煮好的热面淘凉,二是井水用来拌面当汤喝掉。我们家做凉面时一般是我父亲去井里打水,我长到十多岁后也开始去井里打水。

我们王楼村有两口吃水的井,村东面一口,我们家附近一口,我用扁担挑着两只空桶去井边,拿打水的绳子拴住水桶,往井里放,水桶到了水边,我在井口左右摇晃手中的绳子,井里的水桶歪倒,手里的绳子一松,水桶口开始进水,桶里的水满了,我用力把盛满水的桶提上来,这是需要力气的,最后用扁担把满满的两桶水挑回家。

我母亲在家和面、擀面、切面条,我有时负责烧锅,锅里水开了母亲煮面,父亲从锅里捞出热面放进用盆盛好的刚打来的井水里,井水冰凉,淘三遍,面条就变得很凉了。我们小孩子有时会负责剥蒜,用蒜臼子把蒜捣成蒜泥,一会放到凉面里。如果家里醋、盐不够了,去小卖店买也是小孩子干的活。

我家门口有一棵大梧桐树,树干很粗,枝繁叶茂,饭桌就摆在树荫下,家里的和面盆放在桌子上用来淘面,最后把这些切好的黄瓜、豆角、咸菜、香椿芽放进面里,用舀子舀刚从井里打来的水放进面盆里,再放盐、醋、香油、蒜泥等,用勺子拌匀,凉面就做好了。我特别爱喝凉面的汤水,酸酸咸咸有点辣。凉面吃起来特别快,因为折腾这么久又热又饿,一眨眼的功夫,一碗面连汤带水吃个精光。

家乡的凉面特别之处是汤是从井里打上来的生水,其实直接喝生水在我小时候很常见,尤其是夏天。口渴了,就拿舀子直接到水缸里舀生水喝。到我们那里走亲戚串门,问你喝水吗?是指喝生水!问你喝茶吗?是指喝烧好的白开水!泡的茶我们叫茶叶茶,当时的农村一般没有。我读初一时住校,曾经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喝学校里的自来水,口渴了,就弯腰低头把嘴含住水龙头喝自来水,同学也这样,并不知道生水不能喝。

若干年后我走出家乡去外地读大学,在异乡就吃不到这种凉面了,记得暑假从学校回家,走出砀山火车站,我径直到马路对面的小饭店要一份凉面,老板娘从压水井里打水给我淘面,我焦急的等待,那场景还历历在目。

多少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孩子们都各自成家,父母也垂垂老矣,我还很怀念全家人在树下围着饭桌一起吃凉面时的情形,很美好。如今家里的老房子早已拆掉,老梧桐树也早已消失,村里的水井也被填平,时光不能倒流,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这些回忆只能是天气炎热时在遥远的异乡脑海里涌现出一朵浪花,是小时候物质匮乏时代的一个印记而已。

 

2016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