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备考的心情,熟悉我的人早已在我平日的闲言碎语中知其一二了,信与不信我不太清楚。说实在的一张文凭对于我的人生是否一定会起到洗心革面的作用我不确定,但我需要这是我所清楚的。备考MBA,其实只是停下自己匆忙的脚步,正视自己的过去,对那些因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误,诚恳地说对不起,更要对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父亲。对于父亲,我是有罪的。
父亲有三个女儿,毕生的心愿就是将这三个女儿培养成人。为了供我们三姐妹读书,他那点微薄的工资收入显然无力支撑,为此他在码头拉过石头,卖过鱼。大姐二姐都相当懂事,成绩一直都很优秀,一路很顺利考进了名牌大学。而我,标新立异的性格使我一直不屑于老师的说教, 信奉叛逆,以和老师玩对抗为荣。这些如今想来都会脸红,当时的我怎么就能那样的铁石心肠。我的成绩一直不好,老师都为我感到惋惜,父亲却从来都不愿意放弃我。
读高中的时候我曾经逃学过一次,跑到一个小理发馆当学徒,我当时坚定地认为我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理发师。两个月后爸妈把我从那个小理发馆里揪出来。妈妈用一个很粗的棍子抽我的腿,当时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坚定的不想再读书,父亲红着眼睛盯着我说,休想,死拉都要把你拉进大学的门。
95年我终于进了一所大学,念得是专科,我当时的成绩有得书念,纯粹是上苍可怜我父亲的虔诚。98年毕业,开始工作,这期间父亲稍感安慰,他经常在他的一帮老友中吹嘘他的女儿们,只是提到我的时候便不展开话题。
我开始了解父亲,并感到歉疚是父亲开始生病的时候,当时我刚开始工作不久,父亲被检查出晚期肝癌。妈妈说是我爸没福气。父亲的病拖了四年,这期间我和姐姐们确实都很尽力,病中的父亲逢人便赞他的女儿们是如何孝顺,这一次他把我也归入其中。2002年春天, 是父亲的最后一个春天。父亲临走的时候瘦得眼睛都合不上,大姐无不忿恨地向我吼,都是因为你,爸爸才会死不瞑目。经过这四年,眼见着父亲所遭受的煎熬,我的变化很大。负罪一直让我不敢正视父亲,而父亲逢人便夸更是让我无地自容。大姐的指责让我自惭形秽,无处藏身。死亡是一次洗礼,让我懂得了接受不能接受的事实。父亲的死成就了他对我人生教育的最后一课。
父亲的葬礼上,我如同农妇一般哭天抢地。决定考MBA,我通知了所有的家人,有意扩大了影响力,以对抗自己的惰性,妈妈和姐姐都很支持,相信她们和我的想法至少大半是类似的。考完试后,我回去看了父亲,老屋的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草,站在落满灰尘的堂屋里对着父亲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照片,觉得说话很矫情。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和父亲告别,我终于没能忍得住,嚎啕大哭,我说, 爸, 这次我考得还不错,而且我还是用功的,希望他等我的好消息。如果,我想要一个文凭,我只是想送给父亲,希望他同样地以我为荣,希望他脸上得意来得更坦然,这些都是他应得的。父亲让我尊重老师,听老师话,我晚了十年,十年之后,我学会了感恩,感谢老师。